飞碟、飞盘

2021年的脱口秀大会上，小北一段“玩狗不如当狗”的段子，花样调侃了最近火起来的飞盘运动；年末，由周迅、阿雅参与的综艺《很高兴认识你2》中，二人携手张钧甯、李雪琴等一众艺人进行了飞盘初体验；更早前，男神彭于晏在电影《紧急救援》中，上演了沙滩飞盘秀。一众公众人物带动下，飞盘运动彻底在年轻人圈子中火了。在小红书上，各式各样的飞盘女孩们晒出玩飞盘的笔记。带着对飞盘运动的虔诚信仰，我在小红书上加入了几家飞盘俱乐部。粗略统计下，光是北京、上海两地，就有超过20家飞盘社团。日常有比赛也有新手课程，单场2小时左右，门票均价在100元左右。多数社团还会配备全程摄影跟拍，以满足“晒图”的需求。在北上广深和不少新一线城市，几乎天天都能找到飞盘局。我加入的几家北京飞盘俱乐部，从入群时的200+人到群满，不超过一周时间，群里还不时有人在问，“有新群吗，有朋友想加入，求拉。”入群容易，预约异常难。新手课程大多都在周末，集中被排在了周六，点开几家俱乐部的预约界面，几乎场场爆满，均以显示需要候补等位。受疫情影响，上海某飞盘俱乐部4月份的活动陷入了停滞。“疫情别恋”、“看着来吧”。疫情下，也有不少飞盘爱好者自己在家搞起了飞盘训练，这也凸显了飞盘这项运动的方便之处，不受场地、人员的限制，只要心中有自由，手中有盘，可以随时随地开练。在蹲守某飞盘俱乐部一周后，终于成功约到了一节飞盘新人课，价格128元。大概是小红书网红笔记看太多，确定课程之后，第一个从我脑海中闪过的念头是，穿什么装备去才能配得上这项高质量中产运动，最起码不能显得太LOW。于是，我上网搜索了女生飞盘穿搭，五颜六色易分辨的LEGGINGS是标配，可以搭配宽松卫衣和帽衫等。对于老手来说，发带、墨镜、手套、和飞盘也是必要装备。课程当天，我在球场外看到不少背包外挂有飞盘的年轻人，飞盘俨然已成为时髦年轻人们的潮流单品之一。对于飞盘爱好者来说，各种独特设计感和品牌款的飞盘，三米高的暖气墙根本不够挂。印上爱马仕的LOGO，均价几十元的飞盘就能卖到1750元，满足部分中产配货的需求。课程开始前，在教练的指挥下小伙伴们围成一圈，先是一组广播体操式热身运动，保证手腕、胳膊、脖子和腿部的肌肉充分得到拉伸。拿到社团提供的飞盘后，开始盘感训练。和我想象中光滑的盘面不同，飞盘上方有一圈防滑纹路。握盘的手势也很有讲究，需要用整只手紧扣飞盘一沿。丢飞盘的姿势分为正手和反手，正手手腕从外向内旋，反手手腕从内向外旋，和学做印度甩饼有异曲同工之妙。在之后的分组练习中，我发现大家都是三三两两结伴而来，余光扫视一圈后，目光对上了另外一位落单的小姐姐，寒暄几句后，我们决定结盟。直径不到2米的距离，轮流丢盘接盘。由于我甩饼技术尚且稚嫩，多次将飞盘沿对角线旋到了隔壁组小姐姐手里。“对不起，抱歉”这几个字一直在我口中反复，一次向队友，一次向隔壁组小姐姐。接下来的训练更有挑战性，组队循环丢盘接盘。总有队友把盘扔飞，然后对面的队友一脸NICE地在场地飞奔。一个小时过后，来到了我的强项，短道速跑接盘。教练一声DSICIN令下，我和同组小姐姐开始狂跑跑到尽可能远的地方，再一声令下，回头开始接盘。每当有人接到盘的瞬间，所有队友会为此欢呼。胜负欲突然被点燃，教练一声令下，我便拼了老命像狗子一样奔向自由，在欢呼声中满足地将盘拿下，一种奇怪的治愈感，像是熬夜做了一周的CASE突然得到了客户的认可。如此往返三四次，体力基本被耗尽，我感受到了当狗的不易。最后一组训练是5V5的团战。为了照顾女生，挑选了几位女生当队长。极限飞盘运动的规则有点像橄榄球和足球的结合玩法。十个人五五分成防守和进攻两队，由一方开盘，在接到飞盘后不能带盘跑步，需要在10秒内把盘传出去。在队伍接力下，把飞盘传到得分区队友的手上，视为得分。整个游戏过程中，没有裁判，不允许有肢体接触。教练在讲解比赛规则时，重点强调了“君子防守”几个字。他提到，比赛场上，总有人会用一些极端的防守方式，比如故意用手遮挡对方的眼睛，采取吓唬对方等。“没错这都是人干的事儿。”教练一声叹息。“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我”场边社团小姐姐悉心询问道。“一听都会，一玩全废”。整场新手比赛在搞不清楚状况下匆匆结束。课程来到了最后环节，所有人勾肩搭背围成一圈，互相介绍彼此。规则是，每当一个人介绍完自己之后，所有人需要大声喊出他的名字，堪称大型社死现场。好在时间有限，在几位代表的社死打样之后，草草结束了这场新手训练课。19世纪末，美国面包师威廉·阿瑟·福瑞斯比（WILLIAMRUSSELLFRISBIE）以自己的名字创办了“福瑞斯比派饼店（FRISBIEPIECOMPANY）”。闲暇之余，不少学生会把飞碟状的FRISBIEPIE的金属包装盒抛向空中，为了避免接盒的人受伤，抛掷盒子的人会大喊一声“FRISBIE”，于是一项以“FRISBIE”命名的新式运动至此诞生。随后这项运动逐渐流行开来，在新英格兰地区的各所大学和社区逐渐扩散。职业飞盘的出现是在1964年。设计师艾德·黑德里克研发出了职业级飞盘后，所属公司WHAM-O开始在全美范围内大力推广飞盘运动，逐渐衍生出多种飞盘玩法，包括了目前在国内最受欢迎的“极限飞盘（ULTIMATE）”。早在上个世纪八十年代，这项运动就已经进入了中国，当时的上海中学生把它叫做“飞碟”。倘若你在上海复兴公园练习飞盘，很可能会遇到前辈们过来搭讪，跟你交流他们年轻时候玩飞碟的场景。在美国，飞盘运动是美国中产们在自家后院开展的家庭运动项目，在进入到国内后，作为一种新潮小众运动，自然而然的吸引到了一批有钱有闲的城市中产们。在搭帐篷喝咖啡式的野营成为新中产生活方式的当下，以飞盘为代表的小众运动也晋升成了中产阶级的象征符号。2021年下半年开始，小红书上关于飞盘的相关话题开始多了起来。#飞盘#极限飞盘#快乐都是飞盘给的相关话题浏览量相加超过了千万。根据小红书在1月份发布的《2022十大生活趋势》显示，在过去一年里，飞盘相关内容的发布量同比增长6倍。在比赛过程中，除了酷炫的飞盘外，还少不了动感音乐的氛围烘托以及专属摄影师的全程跟拍。运动是一方面，出片也很重要。比起冲浪、滑雪等中产运动，飞盘运动瞬间的捕捉和抓取要相对更静态一些，也更容易出片。参加完一场比赛后，在社交平台上晒出自己的运动打卡，配上努力LAYOUT的抓拍图，尽显元气。课程结束后的当天，不少人在群里问，“请问照片什么时候出来？”入坑飞盘的玩家们一类是新奇运动爱好者，另一类是奔着拓展交友圈来的。比如，目前在国内最流行的飞盘玩法叫做ULTIMATE(极限飞盘）；又例如，在训练过程中，教练反复提及的DISCIN代表着开始。有同行的小伙伴把它形象地翻译成“盘来了”。在比赛中如果对面的人扔了一个好盘，要说NICECATCH，即使没有接到，也要即使给予对手鼓励，说NICETRY。当飞盘向你飞来，飞身一跃扑向飞盘的动作叫作LAYOUT……有人把飞盘运动，类比作线下场景的王者荣耀，作为年轻人的社交货币，飞盘运动也成为了不少年轻女孩们结实志同道合朋友的渠道。作为一项无性别运动，在整个过程中要求玩家避免身体冲撞的运动，如果出现了危险动作，可以在场上及时提出。极限飞盘比赛没有裁判，需要参赛双方遵守“飞盘精神”，以公平公正为共识友好开赛。在国际赛事中，也只有观察员没有裁判，最终结果需要双方进行共同判定。来参加新手课培训的年轻人中，一半以上都是女孩。有身着全套LULUMEON运动服的潮流女孩，也有紧身瑜伽服的精致女孩，也有穿着专业的运动型元气女孩，以及像我一样平平无奇的普通女孩。当然也不乏一些线条感十足的精致BOY，和高大壮硕的肌肉型猛男。相比于足球、篮球、橄榄球等球类运动，飞盘运动更加具有漂浮感。从起跑追逐飞盘到飞盘落停在手心，瞬间能将烦恼抛之脑后。整场课程下来，我带着“人类为什么要跟狗子抢游戏”的疑惑入场，又在“狗子的快乐你想象不到”的感叹中逐渐对这项运动上头。有盘友带来了自家的狗子，全程围观了这场人类的飞盘游戏。离场时，我和被拴在场边的狗子对视一眼，给了它抛出了一个肯定的眼神。